| 平民记忆之学农 锋 凡 时光进入一九七三年，我们中学的课堂生活即将结束，寒假以后就是学农，然后是学工，最后就是毕业分配了。 学农的前期事态—— 通知 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五•七”指示精神，根据上级规定，我校七三届第一批八个班级的同学将于三月二日至四日分别奔赴农村进行学农劳动，为期两个月，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为了使学农劳动顺利进行，希望家长协助能在二月二十五日前先缴纳一个月的伙食费；在三月二十五日前再缴纳一个月的伙食费。每个月的伙食费：金额十元五角；粮票三十斤；油票五两。此外还请家长为子女准备好学习材料和生活用品，从思想上、物质上给于支持。
一、必须带用的有：
1．《毛泽东选集》1—4卷，《国家与革命》及毛主席五篇哲学著作。
2．语录包一个。
3．钢笔、墨水、笔记本、练习簿。
4．棉被。
5．面盆。
6．雨衣或雨伞、套鞋、鞋子、劳动衣裤。
7．牙膏、牙刷、毛巾、脚布、漱口杯或茶杯、两个月的草纸、肥皂。
8．旅行袋、网线袋。
9．饭盒子、筷子或调羹。
二、以下物品供参考：
1.热水瓶。
2.衣架、刷子、小木夹。
3.针线包、油布。
4.手电筒。
5.草席或塑料布。
6.铁钉若干只。 此致
×××同学家长 上海市××中学
1973年2月19日 2月20日，我们班级下乡学农的组织编制成立，整个班级为一个排，排长由男女同学各一人担任。下设五个班，其中男同学分为三个班，分别是：一班七人；二班九人；三班七人。女同学分为两个班，分别是四班、五班。另外设有一个炊事班，由四名男同学组成。以上各班均设正副班长各一人，我是三班的副班长。
此外，排里还委任了政宣委员男女同学各一人；军体委员男女各一人；生活管理员男女各一人，以及卫生员一人（女）。
以上各种职务的安排，不但班里的红卫兵（除一人外）都出场，还让一些同学中的积极分子也登台，甚至让比较落后的同学也抛头露面（譬如在炊事班担任班长），意图在于营造一个团结奋进、相互促进的气氛，以此来带动排里的全体同学完成好这次学农的任务。
我们这次学农的地点在郊区南汇县三墩公社树园大队。
听校革会徐老师作学农动员报告，讲了有关的注意事项及纪律等。
后由班主任老师讲了一些情况，然后分班组讨论。讨论了学农的目的、意义以及各班组要准备的家什。
2月21日，到学校参加干部学习班，主要由班主任老师讲了干部如何在学农中起到带头作用的问题。之后各组作了分工，明天有的同学去采购东西；有的到同学家中去收集家什。最后老师宣布了今后几天的安排： 22日，干部到校向老师汇报有关情况，老师则把23日到农村去考察的干部名单定下来。下午二时，学校召开各班级的通讯员（即各排的政宣委员）开会。
23日，老师带几位干部下乡考察。
24日，上午八时干部到校，听取下乡考察的情况介绍。
25日，星期天，休息。
26日，上午炊事班到校接受有关物品。下午二时，我连全体同学召开学农誓师大会。
27日，学农的伙食费基本上要收齐。
28日，上午八时先遣部队出发。
3月4日，上午八时大部队出发。 2月22日上午，我送了一些柴爿到同学家里去（下乡后烧火做饭用），后来几天还送了一些回丝到学校去。
2月26日下午到学校里，先听老师讲了如下一些事项： 1 各班组成员可以商量错开携带热水瓶、面盆及脚盆等物品；
2 下乡后吃饭的办法及供水问题；
3 增加带一本列宁的《青年团的任务》；
（2月23日上海市第六届共青团代表大会召开，我们学校里也将恢复共青团的组织。）
4 下乡后各班组的住房分配；
5 宣布先遣队人员的名单（十名），原说28日出发，现定于3月1日上午出发；
6 通知大部队的同学3月4日上午七时半在学校集合出发；
7 其他 下午三时，学校举行学农誓师大会，校革会印老师先讲话，讲了学农的意义及注意事项；接着红团的徐老师作了补充。之后有学农的几个班级的同学代表发言表了决心。
散会后，干部留下来继续开会，班主任老师对这几天的工作作了布置：先遣队下乡后的任务；炊事班下乡后的任务；留在上海的干部的任务等等。
2月28日到学校去，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饭盒子上注明了号码。 学农中的日记及有关文稿等—— 三月四日 （日） 阴雨
上午七点半在学校里集合，八点半乘车出发。
经过地下隧道后，车子就行进在郊区的公路上。
下午一点多到达了三墩公社我们学农连部所在的公路上下车，然后沿着泥泞的小道向我们排住的树园大队走去。下雨路滑，终于艰难地走到了我们排的炊事班所在地。先遣队的同学带领大部队的同学前往住宿的各个生产队。我们三班住在10队，另外，一班住2队；二班住8队，女同学的四班住3队；五班住9队。四班的住地距离炊事房最近，五班其次，二班再次之，我们三班较远，约有一公里路，一班还要远些。到了住宿地后，收拾床铺，中饭没有吃。
下午，老师在炊事班召开了各班班长会议，会议记录如下： 1 吃完晚饭后开班务会，介绍一下当地的有关情况。
2 组织大家谈谈今天的行军体会，表扬好人好事。
3 明天的吃饭登记问题。
4 每天早上找队长询问当天劳动的安排（下雨天除外）。
规定的作息时间表：
6：00起床 6：30—7：15军训 7：15—8：00早饭 8：30—11：00学习、劳动
11：00—11：45中饭 12：00—1：30做好人好事、整理内务、休息
1：30—4：00学习、劳动 4：00—5：00文体活动 5：00—5：45晚饭
6：30—7：30班组汇报 8：00睡觉
纪律：
1 遵守群众纪律和当地的习惯、风俗，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讲。
2 不准玩船、抓鱼、捉麻雀、游泳、踩坏庄稼、抽烟、打架和私自上镇。
3 严禁票证交换，不准抢购农副产品。遵守安全，防火、防水、防毒、防贼。
4 各排学农战士不准私自串连，尚有发现，当即扣留。
5 请假需老师批准，有特殊情况的要本人提出申请，经由老师、连部批准。
6 坚持天天学；坚持记红色日记；坚持晚汇报；坚持早军训点名。
7 各班和各寝室的负责人必须加强与老师的联系，红卫兵排必须与学农连部加强联系，及时发现问题，及时处理问题。
以上纪律必须执行，违反者除教育外，按情节轻重予以严肃处理。 我们班住在队里的一间仓库里，晚上有老鼠出没，电灯不亮点蜡烛。睡觉时在屋里放了一个粪桶，用于我们夜里起来小便。一切都还好，两个月的学农生活开始了。 （附文） 出发 前面一辆车开走了，我们这辆车也随着隆隆的发动声徐徐开动。顿时车上车下的道别声“嗡”的一下交织在一起，但这种声音没能阻挡住车轮的滚滚向前。但见车窗外送行的人群从黑压压的一片，到十个，五个，两个地快速闪了过去，车子已行驶在了马路上。
车厢里的同学都在乱纷纷地说着话，一个同学感叹地说：“要两个月才能回来了。”另一个同学附和着说：“是啊。”
我想，这两个月的学农生活算得了什么，我们以后还要在农村干一辈子革命呢。
忽然车子“咯噔”一下停住了，原来是车轮陷进了一个坑里。车厢里稍微安静了些，车子先向后退了一下，然后加足马力猛地朝前一冲，车子就上来了。随着车身的晃动，满车的人也都来了个前冲，马上又重新站稳脚跟。
天气阴晦，路上交会的车辆不时从我们的车窗前“呜”的一声擦过去；脚踏车也三三两两地被我们甩到后面。当车子爬上外白渡桥时，车上的人又活跃起来，一边议论，一边贪婪地观赏着外滩的风景。窗外是整洁的人行道；常青的棕榈树。路上有的人在行走，有的人停下来看着我们。远处的黄浦江上“百舸争流”，生气盎然。随着一声汽笛，两只白色的海鸥舞动着飘带般的翅膀在江面翱翔。
车子来到地下隧道的门口停了下来，老师传话来说要我们把车窗都摇上来关好。之后车子就平稳地驶入了隧道，好一个地下世界，炽白的日光灯像鱼鳞般地排列在头顶上，将里面照射得通亮。来往行驶的车辆排成一条长龙从江底悄悄地游了过来。只一会儿，浦东就到了。
出了隧道，上了公路，把窗子重新打开，一股清凉的空气涌了进来，令人神清气爽。下雨了，那霏霏细雨苍苍茫茫地笼罩着一望无垠的田野。车子风驰电掣地行驶在郊区的公路上，车轮“沙沙”地响着，路边被风吹得摇头晃脑的小树一棵接一棵地向后闪去。大风夹着细雨呼呼地灌进车厢，我们的头发都被吹得快要飞掉了。
目的地到了，人们背起行李，蜂拥而下。乘了很长时间的车子，下了车后大家都伸伸腿，弯弯腰，提了提精神。我向四周望了望，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见田里的油菜绿油油的，三麦才一尺高。远处有几个农民在田间劳动，我想，学农的生活究竟会是怎样，心里没有个底。
跟着队伍走上了泥泞的小路，这一步三滑的小路使我只能全神贯注地注意脚下的功夫，脑子里什么都不去想了。我走得很顺利，把后面的同学甩了一大截，我得感谢我的这双胶鞋。
终于走到了我们的炊事班，我带着胜利的心情舒了一口气。我站在田边向远方望去，远方是什么？雨停了，天边出现了一丝光亮。 注：这天早上出发乘的车子是借来的公交车，女同学先上车，座位都让给她们坐；我们男同学后上车，都站着。我选择站在了车厢左边我暗恋的女同学身旁。车子飞快地行驶，我们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因为是阴天，看上去是一片蓝灰色的暗淡景象。车子经过提篮桥时，我指着窗外对同学说那是“大名电影院”；车过白渡桥时，我指着上海大厦说，解放前它叫“百老汇”。其实我的这些话都是说给座位上的那个女同学听的，无非是想以此来炫耀自己的见多识广。 三月五日 （1） 晴
今天白天学习了列宁的《青年团的任务》，其他没有什么活动安排，晚上参加各班班长会议，内容如下： 1 登记吃饭的两个问题：a 每个星期登记一次。b 炊事班盛饭的水平要提高。
2 用粮30斤减去本人用粮减去工作用粮等于剩余本人用粮加上工作用粮等于36斤，超过部分要补交粮钱。
3 供水问题：一个组规定几瓶热水，凭筹子供水。
4 军训问题：每天早上，时间：六点半。地点：小学操场。如有连部紧急集合的通知应马上就到。
5 以后一周的学习安排：6日上午继续学习《青年团的任务》，谈下乡前后的思想情况；下午写自己思想认识的体会。7日上午漫谈国内外形势，特别是农业方面的形势，谈个人的打算；下午订立个人规划。8日上午学习《为人民服务》，学习《人民日报》社论“生气勃勃地开展共青团工作”，要明确三大任务一个号召。做好人好事要从访贫问苦着手。订立小组公约；下午一时在炊事班开会，每个班派两名代表来谈寝室革命化的事。9日上午学习《青年运动的方向》，重点认识“工农是主力军”。学习雷锋为人民服务的事迹，学雷锋要边学边做。漫谈怎样开好下午的大会。中午11：30集合前往三墩开会。10日上午学习公社党委书记的报告，做好记录。然后做好人好事。下午交流寝室革命化，开交流会，评比好差；征求贫下中农的意见。11日上午学习《青年团的任务》，着重品德部分。下午学习《反对自由主义》，批判林陈的反动谬论。 注：这天抽空记录下一个时期以来私下里传唱的三首歌的歌词： 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扬子江畔，是我可爱的南京古城，我的故乡。啊，长虹般的大桥直插云霄，横跨长江，雄伟的钟山屹立在我的故乡。
当我离别了你，亲爱的姑娘，擦干了脸上的泪，去掉了心中的忧愁，心中的悲伤。啊，心上的人啊，我离别了你去向远方，爱情的花朵永远是幸福地开放。 红湖村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照耀在我的脸上。坐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得那样匆忙，要记住红湖村是故乡，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心上的人啊我曾答应过你，决不会让你烦恼，只要你从今后热爱我，我就将你留在我的身旁。坐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得那样匆忙，要记住红湖村是故乡，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送郎出征 春风吹醉泉边的垂柳，水中花盈盈，浓云遮没了一轮明月，月儿出没水中。
送郎出征，迈步原野，情比夜意浓。抚手祝福你，转战南北，望郎建立奇功。
为了自由，为了独立，勇敢地战斗吧，锦面凉暑那亲吻的离别，但愿早日相逢。 月色朦胧，暗没星光，天色多悲凉，独步立在那乐华的日夜，辨不出何方向。
送郎出征，何年何月，郎君回家转。但愿我那郎君，一路平安，望郎身心健康。
为了幸福，为了爱情，奋勇地前进吧，今朝送郎君踏上征途，望郎凯旋归来。 （共有四段，以下两段略。） 三月六日 （2） 雨
早上很晚起床，八点半，这主要是由于我们对执行纪律没有自觉性。
今天我有了水土不服的表现。
上午9时半班里开会，学习了列宁的《青年团的任务》，并谈了下乡前后的思想情况。每个人都作了发言，我的发言是： 我在下乡前有一些不正确的思想，譬如认为到农村来是调剂一下生活，透透新鲜空气，春游一番等。到了农村后，发现现实情况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于是态度就有些消极。通过学习和体验生活，使我有了新的认识，我决心今后要认真工作，努力学习，搞好团结，遵守纪律，向贫下中农学习，锻炼自己的意志，改造好思想。 下午整理了寝室，之后班组学习，学习了《解放军文艺》一九七三年第二期上关于雷锋的文章。昨天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光辉题词十周年纪念日，十年来，在我国的革命事业中涌现出了千千万万个雷锋，他不光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而且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我一定要以雷锋精神来鼓励自己，在学农中改造世界观。
晚上学习了《人民日报》社论“生气勃勃地开展共青团工作”。 三月七日 （3） 阴
早上6点起床，上午整理了一下寝室。
老师通知我下午1时到连部去参加通讯员会议，我不愿意去，因为根本不认得路。老师一定要我去，并且告诉了我怎样走的路线。中午12时多我就出发了，早上雨停了，但小路上还是有些泥泞，给我带来麻烦。刚一上路，老师说的路线我就记不清了，只好瞎走。走着走着，但见一条公路横卧在远方，公路上的柳树像一条绿茵浮在上面，路上行驶的拖拉机如玩具般大小。眼看目的地就快要到了，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走到前面突然发现无路可走了，一条河躺在那里。我就拐弯走，走了不久又走不通了，前面又是一条河。我只好再拐弯，走了一会才发现我走进了一个三面是河的地带。我非常沮丧，只能走回头路，走上另一条路，我很怕这条路又是死路，走了一会，真的还是走不通，一条河横在那里。我气得快要发疯，恨不得这河上生出一座桥来。脑子里还闪过一个念头要从河里游过去，天太冷，放弃了。回头再去走另一条路，走了一会，还是死路，我这下彻底绝望了。想回去了，又想想已经走了这么多路，都快到了，很不甘心，终于下定决心，脱了衣服，从河里游了过去。过了河，很快就上了公路。我再一次想起“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诗句，为自己刚才的勇往直前的行为而感到自豪。[注]
到了连部开会，主要是要我们多关心班级里发生的事，多观察，给连部办的《五七战报》多写稿子等。《五七战报》的任务是：介绍学农师生中的先进思想、先进事迹，交流学习马列、毛主席著作的新的体会，报道各排的好人好事等。
会后回来，班级里的同学都到小学校去参加当地召开的欢迎会还没结束。
晚上听班里的同学把下午开会时老师讲的几点要求转告了我： 一 每天要坚持学习两小时，每个人都要写学习体会，班里要出学习专栏。
二 要坚持记好红色日记，具体记法：1 实际例子。2 活得思想。每周由老师检查。
三 为贫下中农做好人好事：1 要落实到人。2 要有记录，有报道。3 要由点到面。
四 寝室革命化要做到经常化。
五 遵守作息时间，以班为单位每天早上做好广播操。 注：这天下午，老师通知我到连部去参加通讯员会议，我就独自上路了。连部在我们驻地北面大约三公里的公路上，我从来没去过，只能走着瞧。当我在田间的小道上走了没多时，突然发现有一个女同学跟在我的后面。她姓王，瘦瘦高高的，梳两条细细的长辫子垂到腰部，我们班级在学农期间的两名男女政宣委员就是我与她。显然她现在也是到连部去开会，也不认得路，就跟在我的后面一起走。正因为发生了这个情况，使本来在空旷的田野里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地漫步行走的我，顿时变得思想不自由、行为不自如、心理不自在。如芒刺在背，我连头都不敢再回，只顾一个劲地匆匆赶路。后面的她不紧不慢地跟着我走，始终保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
不料我们一前一后沿着一条小河行走时，恰巧河对岸住着我们学校别的班级学农的男同学，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我们这边的情况。他们都兴奋异常，涌到河边冲着我们起哄。有的喊：“带上我！”有的喊：“后面的跟紧点！”还有的喊起了口令：“一二一，一二一！”我不理他们，加快脚步，只想早些摆脱这种难堪的局面。
问题又发生了，而且遇到了真正的难题。我慌不择路地闯进了一片走不通的地带，像一头被猎人追赶的困兽，左冲右突，来回折腾。后面的女同学大约看出我这边的情况不妙，就站在原地观望，拭目以待。我情急之下，被逼无奈，一时冲动，就在这残冬的日子里，下到河里，游水而过。河道地势凹陷，两岸又有庄稼遮掩，后面那个女同学看不见我是怎么过河的。这条小河河水从边上到中间渐浅渐深，我把脱下的衣服举过头顶，穿一条短裤，确切地说是半趟半游地过了河。到了对岸的庄稼地里，穿好衣服，我终于摆脱了困境，又甩掉了尾巴，重新上路，胜利地到达了目的地。
我当时很为自己的激情表现而自豪，但当我最终没能看到那个女同学来连部开会，心里又产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内疚。 三月八日 （4） 晴
早上6点起床，上午到田里和贫下中农一起劳动，挑担子，担子里装的是草。由于我们缺乏锻炼，所以劳动回来后觉得肩胛肿胀疼痛。
下午订立了班组公约及个人规划。 毛主席语录
身体好，学习好，工作好。 个人规划 1 每天按时起床和休息，积极参加军训。
2 起到班长的带头作用，努力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和工作。
3 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积极认真地参加劳动。
4 为贫下中农做好人好事，不损害贫下中农的利益。
5 努力学习马列和毛主席著作，记好红色日记。
6 同学之间搞好团结，互帮互学。
7 搞好卫生，做好寝室革命化。
8 做好当天的红哨兵工作。
9 加强革命警惕性，防止坏人捣乱。
10 遵守国家法令，不搞投机倒把。
11 遵守一切革命纪律。
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 晚上做寝室革命化及学习专栏的布置事项，写了标语。 三月九日 （5） 晴
早上6时30分起床，上午在我们住的寝室里贴出了我班第一期学习专栏。然后到炊事班去帮助把坏掉的菜倒到猪食缸里去。
下午我们学校学农的全体师生到三墩公社大礼堂去参加公社党委召开的欢迎暨誓师大会（还有双阳、延吉中学一起参加）。先由公社党委副书记陆同志讲了话，接着各学校的连部代表、教师代表、红卫兵代表发了言，然后各连、排送了决心书，最后公社党委书记讲了话。大会以后，我们连部开会，连部刘老师、印书记分别讲了话。
晚上班组学习了列宁的《青年团的任务》，谈了下午与会的体会。后来写了毛笔字。 三月十日 （6） 阴
早上6时15分起床，上午讨论昨天开会公社党委书记的讲话。我发言说：参加了昨天的大会，使我感到贫下中农对我们真是既热情又严格，公社党委书记的讲话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他们在生活上满腔热情地关心我们；在政治上严格要求我们，我要在今后的学农中，努力向贫下中农学习，积极为贫下中农服务。
下午到其他班的寝室去检查寝室革命化[注]。
三时，红卫兵开会，讨论工作规划及当前的任务。连部决定要在十天里开展学雷锋的活动，大做好人好事。随后学习了雷锋的事迹，最后老师讲了一些情况，要求干部起到带头作用、骨干作用、桥梁作用。 注：所谓寝室革命化就是指保持寝室的环境卫生和整洁。而各班相互检查制度的建立，实际上成了一个男女同学之间有所接近的平台，它既激励了大家搞好环境卫生的自觉性；又使偷窥变为一种冠冕堂皇的公开和可能。每一个男女同学都有机会到异性的寝室里去观察一番，在这特殊的时刻，恐怕没有人会想到什么寝室革命化，有的只是内心异样的骚动。有一个雨天的下午，我们在寝室里闲着，忽然有两个女同学来我班检查寝室革命化。这两个女同学中有一个正是我暗恋的对象，我当时惊喜的心情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三月十一日 （日） 阴
上午学习了雷锋同志的故事：挤时间学习的“钉子”精神。学习了列宁的《青年团的任务》品德部分。
下午学习了《反对自由主义》，讨论了道德等问题。到八队的二班去了解了一下他们的学习、劳动及做好人好事的情况，打算写通讯稿。
之后到炊事班，帮助他们的学习专栏写了刊头，用毛笔写了“学习园地”四个繁体字。字刚写好，就有老师领着季走了进来，老师一看到我，就怒气冲冲的样子。
“错了！”他先指出我把“学习园地”的“园”繁体字写错了，不是“圓”，应是“園”。
然后就咄咄逼人地想要对我兴师问罪，经过几个回合的问答后，老师冷笑道：“你们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蒙在鼓里，季拿了二队的稻草你知道不知道？”
我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季在一旁也证实我不知道。
老师说：“你们住的十队与附近的二队不是很团结，现在季拿了人家的稻草，就加剧了两队之间的矛盾，也给我排在这个地区的声誉造成不良影响。那天晚上有的农民都已拿起了棍子，如果万一打起来怎么办，事情搞得这样热火朝天的，你们都不来通一通气……”
回住所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也是热火朝天的，虽然我逃过了这一劫，仍然感到做班里的工作真是难啊。
晚上老师带季一起到二队队长等人的家里去赔礼道歉，我们班里的同学也开会检讨了发生的这件事。 注：我们睡觉只有盖的被子，没有垫被，下面垫的就是稻草，季去拿其他队的稻草无非是想把下面垫厚一些。 三月十二日 （1） 晴
早上6点15分起床，做广播操。今天全天学习，下乡七天来我们一直是学习、讨论，非常单调。正因为如此，同学们都认真不起来，我的热心也在冷却。老师也只顾弹钢琴，不管钢琴的维修，而一旦弹不好还要责怪我们。 三月十三日 （2） 晴
上午劳动。
下午去参加全连大会，听学校校革会的何老师讲了共青团上海市第六届代表大会的情况，传达了王洪文同志在大会上的讲话精神，共三个部分：1 以前共青团工作的成绩和差距。2 关于毛主席三好的指示。3 要重视对青少年的关心。之后由连指导员印书记及连长刘老师分别讲了连里的情况，要求我们继续开展学雷锋，为贫下中农做好人好事。会议结束后，我们去参观了九排男同学的宿舍，他们住的地方条件很差，但他们人心很齐，把寝室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这是非常可贵的。
晚上写批判文章： 肃清阳奉阴违的流毒 毛主席说：“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这是我们革命者应有的作风。林、陈反党集团为了用他们的修正主义路线来代替我党的正确路线；用反革命专政来代替无产阶级专政，采用阳奉阴违的手段，打着红旗反红旗，以图达到他们的目的。任何的反革命分子在他们不利的条件下，都是要伪装自己，把自己打扮成最革命的人。他们表面高呼革命口号是为了更好地在背后向革命进攻；他们表面的装饰是为了掩盖他们内部的肮脏。他们采用的这种手段，如果不用显微镜、望远镜的帮助，是难以揭穿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努力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借助这些显微镜、望远镜来揭穿林、陈一伙的鬼把戏，把阳奉阴违的流毒彻底肃清。
我们在工作和学习中也会出现弄虚作假的作风，这种作风与阳奉阴违的流毒是有联系的，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势必会给革命事业带来损害。我们要遵照毛主席的教导：“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不要文过饰非，不要耍两面手法，认真自觉地执行好各项正确的路线、方针，绝不能言行不一、敷衍了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革命事业取得胜利。我们要在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的领导下，深入开展批林整风，以此来提高我们的思想认识，切切实实地把我们的各项工作搞好。 三月十四日 （3） 晴
上午参加劳动。
下午到小学校去开全排会议，由老师讲了一些情况（别的排及我排的工作等），布置了明后两天的工作任务：
15日：上午学习《矛盾论》中有关内因与外因的关系部分；学习王洪文同志的报告。下午学习雷锋“发奋图强”的故事。
16日：上午学习《实践论》中有关实践第一的部分。下午学习雷锋“并肩前进”的故事。
公布了连部制定的班组评比先进的具体标准： 1 每天学习马列和毛主席著作是不是两小时以上，学的、讲的、做的情况如何。
2 劳动能不能服从调配，克服个人兴趣，拣重活干，不怕苦和脏，贫下中农反映如何。
3 做好人好事是不是由点到面，是不是先集体后个人。
4 红色日记是不是人人都记，每天记，联系实际记。
5 寝室是不是经常革命化，建立检查制度，办法是各班每次派两人轮流挨班检查。
6 遵守纪律好不好。
7 生活俭朴、勤俭节约。
8 坚持军训，每个月逢三、六、九日，全排集中军训，其余各班自己军训，六点半集合。
9 坚持汇报制度，班长早汇报、战士晚汇报。
10 a学习的专栏出得怎么样；b通讯稿写得多少；c文体活动开展得如何。 之后有一、二、五班的同学代表作了批判刘少奇一类骗子的谬论的发言。 三月十五日 （4） 晴
上午劳动，填高渠道。
下午继续劳动。回来后学习雷锋“发奋图强”的故事，写通讯稿。
晚上举行晚汇报，学习了学工专刊。出了第二期学习专栏。记录了排里的一些情况：
关于军训的内容，有队列操，跑步和做广播操。
关于寝室革命化，我排在10日进行了一次寝室革命化的检查，检查以后，有的寝室就放松了要求。通过这次参观九排的男寝室，我排要求各班都要做到寝室革命化经常性。规定每天由某个班轮流派两名同学到各个班去检查寝室革命化，以此促进了同学们搞好寝室革命化的自觉性和责任心。
关于记红色日记，我排广大同学基本上都能记红色日记，记思想体会，记劳动收获，有助于同学们的思想提高。 三月十六日 （5） 晴
一早去参加了排里的军训。
上午开展了拜师活动，我拜了队里一位饲养员老伯伯为师[注]。回来后班里学习了《实践论》。
下午到水田里去劳动，当耕牛耕好地后，我班的战士就下到田里去干起活来。回来后学习了雷锋的故事：“并肩前进”。
晚上举行班组晚汇报。 注：按照规定，我们每个同学都要找一位贫下中农拜他为师。我班里的季、周、谭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队里几个热门人选分别抢去做了他们的师傅，我选来选去，选了队里的饲养员老大爷做师傅。这位老大爷叫陈根生，体瘦，态度和蔼，队里的人都叫他“大大”。 三月十七日 （6） 晴
早上五点二十分起床，早餐后，六点半出发，到黄路公社二团阶级斗争教育展览会参观。展览会分四个部分，内容是揭露了旧社会顾家地主剥削压迫农民的滔天罪行。中午十一点回到了住所。
下午红卫兵过组织生活，谈了上午参观展览会的体会。最后由老师讲了一些工作情况。
中午时分，我班又出事了，这下我终于没能逃过去。
午饭后我们在打谷场上玩，周手里拿着一根废弃的喷雾器的喷杆玩，被路过的别的队的一个农民看见了，他从周那里要过喷杆，说要交给我们的队长。周不答应，说他想偷走喷杆，与他吵了起来，使得那个农民很光火。我在边上见了，就上前去解围，对那个农民说我们下次不玩了，你把喷杆还给我们算了。谁知那农民把火出到我的头上，说你这个红卫兵怎么也这个样子，然后拿着喷杆就去交给了我们队的一个社员。
谭马上就去把那杆喷杆要了回来，这时围在边上的季、周、严等人都起哄着叫好。还没走远的那个农民见状，又气急败坏地赶了回来，不小心摔了一跤，又引起我们这里的人一阵哄笑，对这样的场面我根本无法控制。那个农民来又夺走了喷杆，临走时气愤地高呼道：我要找你们老师告状。
我没把它当一回事，直到吃晚饭前，有同学来通知我们班去紧急集合，我竟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带领全班人员火速赶到炊事班。等到了炊事班，我一眼就看见那个农民正在那里，心里全明白了。那个农民已经向老师告过状了，他一见到我，就指着我说：他也是。我这时看见老师的眼睛盯着我，非常可怕。我连忙把事情叙说了一遍，为了掩护别的同学，听上去好象我成了这件事的主角。老师一方面听信了那农民的说法；一方面又从我的叙说中得出错误的印象，于是很自然地就把我当作主要目标攻击，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到我的头上。老师凶相毕露，狠狠地批评了我，这件事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教训。
晚上和周跟老师一起去农民家赔礼道歉。 注：那天晚上，老师带我等二人到那位农民的家里去赔礼道歉。那位农民见了我们，一改中午那副愤怒的神态，非常热情而又客气地接待了我们，又是让座，又是倒水，不但表示已原谅了中午发生的事，而且大力赞扬我们的老师教育有方，管理严格。老师听了，禁不住心花怒放，笑逐颜开。这个问题就这样圆满地解决了，回来的路上，我们走在田埂上，月色很好，老师心满意足地走在前面，我们跟在后面。我的心情很沮丧，这件本来与我不怎么相干的事，经过一番“发酵”后，竟然就定论成为是我在学农中犯下的一大错误。尽管我对此“冤假错案”心有不服，但也只能认了，正所谓“形势比人强”。回到住所，我的心情仍不平静，便胡乱地写了几句： 无题 月光皎洁 形影并播 凉风注射 心潮起伏
脚步迭迭 三人行走 话语声声 唯我独愁
1973.3.17晚八时 三月十八日 （日） 晴
上午参加劳动，削竹子。
下午跟队里的船到三墩镇去跑运输，来回花了两个多小时。
这两天农活不多，要做的事大都是春耕的准备工作。在这里已两个多星期了，这一段时间主要是做立足工作，即把生活稳定下来，使下乡后的不适应变为适应，然后开始迎接真正的劳动。 三月十九日 （1） 晴
一早就紧急集合，由炊事班检查了各寝室的情况。之后老师讲了话，要求我们多关心工作，对劳动要争着去做，表扬了二班（八队）积极参加劳动的先进事迹，还要我们不要违反纪律等。
上午参加劳动，扎竹子。有老师来看我们。
下午继续劳动，搬竹子。
晚上晚汇报，老师也来参加了。大家谈了今天劳动的感受和好人好事，学习了毛主席的《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一文。 三月二十日 （2） 阴雨
今天上午写了批判稿。
下午给家里写了一封信。
凭这些天来经历的印象和感觉绘制了一幅地图。（图略） 注：这份地图以我们住的地点为中心，往东是通往炊事班的小路的走向；南面是一条河，可通到三墩镇，河对岸属于大团公社；西面约一公里处有一条南北走向由老鹳嘴通往大团镇的公路；北面约三公里处是一条东西走向由老鹳嘴通往万祥镇的公路，我们的连部就在这条公路的长安桥附近。此外还注明我们住所附近的道路及其他同学住的二队、四队、八队、九队的方位等。前面所说的“老鹳嘴”，在当地是一个很有名的标志性地点。 三月二十一日 （3） 晴
上午写了一份稿子（附文）。
下午出了班里的第三期学习专栏。
傍晚，看到夕阳西下的田园景色很美，画了一张素描图。（图略）
晚上有住在二队的男同学及住在九队的女同学派代表来参观了我们班的学习专栏。老师布置我们十队写关于学习的专题小结，要求从三个方面去写：1 为什么学习。2 怎样学习。3 学习的收获。另外，三队写寝室革命化的专题小结；八队写参加劳动的专题小结；九队写做好人好事的专题小结。 （附文） 端正态度 搞好学农 我们现在参加三大革命的实践，“和工人农民交朋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也有一些人到工厂农村去，结果是有的有收获，有的没有收获。这中间有一个立场问题，或者态度文艺，也就是世界观的问题。”（引自毛主席《在中宣会上的讲话》）我们学农来到乡下，有的同学由于态度问题没解决，抱着“下乡混混”的思想，这些人学农回去以后将是一无所获。因此我们学农就是要转变立场，端正态度，认认真真地向贫下中农学习，这个学习包括很多方面，有思想方面的，有农业技术方面的，有农村生活经验方面的等。贫下中农在这方面是很有两手的，所以我们努力地向他们学习，善于与他们交朋友，虚心地接受再教育。这有这样，我们回去以后才会有大的收获，世界观也会得到进一步的改造。要解决学农中的“混日子”的思想，需要我们加强学习，明确学农的目的和意义。我们学农是为了落实毛主席的“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战略部署，在三大革命的实践中锻炼自己的思想。我们要在学习和劳动中不断克服错误的思想，以积极的行动来搞好我们的学农。“知识分子如果同工农群众结合，和他们做朋友，就可以把他们从书本上学来的马克思主义变成自己的东西。”（引自毛主席《在中宣会上的讲话》） 三月二十二日 （4） 晴
上午写专题小结，到中午写好。下午到炊事班去，把小结交给老师看了一下。 大学习、大批判专题小结 下乡以后，我排在连部的领导下，遵照毛主席“学习好”的教导，开展了大学习活动。我班在下雨天要进行两个小时以上的学习。下雨天因为不出工，时间较为充裕。阴天贫下中农要做一些春耕生产的准备，经常在我们寝室前的打谷场上干活，我们就一边参加劳动，一边组织学习。晴天劳动任务多，我们就把学习放到晚上进行。学习的时候，先学习有关著作和文件，然后大家谈认识和体会，学先进，找差距。
刚到这里时，有一次我们起床较晚，这虽然有客观原因，但主要是我们思想上不重视纪律所造成的。学习了《人民日报》社论“生气勃勃地开展共青团的工作”，认识到我们下乡学农是来锻炼意志的，我们要成为朝气蓬勃的革命者就必须遵守革命纪律。从此以后我班就积极遵守作息制度，按时起床参加军训，严格遵守组织纪律。
学习了《青年团的任务》，我们感到学习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们正处在长身体、长知识的时候，现在又有充足的时间，所以我们一定要抓紧这大好时机，努力学习，不断进步。在学习中，我班还出了学习专栏，做到每个同学都把自己的学习体会写出来，贴到专栏上与大家一起交流。把学习当成我们前进的动力。
在学习雷锋的“钉子”精神后，我班的同学认为雷锋同志在百忙之中仍挤出时间学习毛主席著作，我们向雷锋学习，就要克服时间不够的思想，抓紧学习，并做到每个人都坚持记好红色日记。
在劳动中，有的同学对到船上劳动特别感兴趣。我们学习了《反对自由主义》后认识到，我们下乡学农是为了向贫下中农学习的，有什么活就要干什么活，不能光凭兴趣，对劳动挑三拣四，一切都要从贫下中农的利益出发，从劳动的实际需要出发。在认识到自由主义的危害性后，大家就能服从队里的劳动安排，认真干好每一种劳动。
刚下乡时，贫下中农来叫我们劳动，我们就去；不来叫，我们就不去。学习了《实践论》中毛主席关于实践第一的观点，我们认识到对待劳动的消极态度，这是不符合积极投身实践的要求的。我们不能坐在寝室里等劳动找上门来，而应当主动出击，只有多参加实践，才能使我们在实践中得到锻炼。后来我们就能经常到队长那里去要求安排劳动，使实践活动更充实了。
在学习毛主席《为人民服务》以及雷锋同志的事迹后，我们班的同学到目前为止，已经做了五十多件好人好事。我们认识到，为人民多做好事，既培养了我们与人民的思想感情；又提高了我们的思想觉悟。
通过批判林、陈一伙的阳奉阴违作风和下乡混日子的思想，使我们增强了执行连、排指示的自觉性和坚定性，不搞弄虚作假那一套。除三、六、九日参加排里的军训外，我们班每天都自己组织军训。坚持搞好寝室革命化，坚持每天召开晚汇报等。
当我们班出现了两起违反纪律的问题后，我们又一次学习了列宁的《青年团的任务》道德部分。我们体会到，道德在有阶级的社会里时有阶级性的，我们思想上要树立的道德是无产阶级的道德，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成为对国家和人民有用的人，才能够更好地去为人民服务。
我们为什么要努力学习呢，因为我们学到的知识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在丰富多彩的科学、文化面前，列宁给我们的任务是学习；毛主席给我们的任务也是学习。将来的革命工作需要我们掌握大量的知识，我们要担负起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的重任，就必须努力地、刻苦地、不断地学习、学习、再学习。
“学习不是容易的事情，使用更加不容易。”我们今天的学农，就是要把学到的知识应用到实践中去，在与社会的广泛接触中锻炼自己。通过学农中的大学习，使我们明确了学农的目的和意义，使我们的思想更加开朗，更加自觉地去争做学农的先进分子；通过大批判，使我们能不断克服身上的不良习气以及错误的东西，更好地放下包袱，在三大革命的实践中奋勇前进。
三班 3/22 晚上各班的班长到炊事房去开了会，老师明天中午将要回上海去召集开我们同学的家长会，要到25日才能回来。老师在会上讲了对当前我们学农形势的评估，要我们在班里的工作中积极起带头作用，不要瞒上欺下，不要私自到镇上去等，还布置了今后几天的工作：
23日漫谈一下对于连部制定的十项指标，集体怎么办，个人怎样。
24日学习《青年运动的方向》和《反对自由主义》，写发言稿（扫除想上海的思想，坚决把学农搞好，继续批判阳奉阴违）。
25日讨论。 三月二十三日 （5） 晴
早晨全排在我们十队的打谷场上举行军训，之后老师讲了话，要求停止访师[注]，抓紧晚汇报，不准外出买东西等。
听二队的同学说，陆与张打了架。又听八队的人说，他们那里分成两派，李、鲁、张、朱、沙一派；刘、邬、李一派。
上午不出工，下午写了东西。 春意 鸟鸣燕翔白云间 春风绿衣一日还 蜂营蝶舞锄深翻 身临南乡天地宽 注：所谓停止访师，主要是针对近来有些同学心思不放在劳动和学习上，而是专门找结拜的农民师傅玩耍，不务正业。所以做出这个决定。 三月二十四日 （6） 晴
下午红卫兵过组织生活，先读了红卫兵的工作规划，然后大家讨论了近一时来的工作情况，成绩与缺点等。最后讨论了发展红卫兵的问题，女同学方面提名钟，男的没有提名。
会后和季一起到各班的住地去检查了寝室革命化。 三月二十五日 （日） 晴
上午劳动，割草。
下午劳动，搬草。每人要搬20捆，一捆草很重，我只搬了十几捆就搬不动了。 三月二十六日 （1） 晴
今天下午老师回来了，到现在我们来这里已有20多天了，在这期间真正的劳动大约只有6—7天，其余时间有一半是学习；一半是空闲。这20天过得很快，不像拉练那样觉得很慢。 三月二十七日 （2） 晴
今天风很大。
上午劳动，继续搬草。
下午没事做。今天是我的生日，写了几句： 春风
春风吹拂，同日有感。 春风徐徐漫无边 郁葱庄稼细装点 吹醉翠柳扬河岸 荡起碧波层相连
春风轻拂我的脸 茁壮成长又一年 重担沉然负我肩 春风送我永向前 晚上有老师来我班对谭进行了批评，主要是说他对班里的工作不管，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等。
今天收到了家里的来信： 大哥：您好！
你来信我们收到了，信里全知，爸爸妈妈都很放心。
我把上海的情况说一说，本来早就向你来信，因为爸爸最近出差，今天是我星期天，妈妈叫我写一封信给你，因为我刚上小学二年级，写得不好，请哥原谅。
奶奶外公外婆身体很好，另外乡下大爹爹去世了。
如没钱用请来信给妈妈。
祝你工作愉快。（完） 一九七三年3月25日写
×××写 注：信是我五妹写的，我的收信地址是：南汇三墩××中学学农连部转×排/ ×××同学收 三月二十八日 （3） 阴
上午红卫兵开会，专题讨论上次女同学提出的发展对象钟的问题。对于钟身上的优缺点，许多同学的发言存在着明显的分歧。因为钟的争议性太大，所以会议没有结果。
中午12：30到小学的操场上集合，参加全排的专题小结交流会。连部首长、各排的老师以及各排的排长、班长都来观摩。我排的排长刘先致词，接着我代表三班作专题发言，之后是二班、五班、四班、一班先后发言。交流之后，连指导员印老师讲了话，随后是连长刘老师讲了四个问题：1 班长怎样搞好工作。2 怎样搞好班里的团结。3 怎样搞好寝室革命化。4 怎样写好学农总结。然后连部的徐老师讲了话，着重谈了关于群众纪律的一个问题。又说到4月5日将要进行一次拉练；4月15—20日进行学农总结。最后我们的老师讲话，布置了下个星期举行学雷锋的小结活动。散会以后，各班排的老师和同学参观了三队及十队我班的寝室。
晚上，班里开会晚汇报，找差距：1 学习还不够认真。2 好人好事做得不够。3 明确了分工：
每周轮流维护班里的寝室革命化——
星期一 周 二 邱 三 严 四 我 五 孙 六 谭 日 季 每天轮流到炊事班去拿饭——
早饭——我与周 中饭——季与谭 晚饭——邱与严 拿水——孙 三月二十九日 （4） 阴雨
下午有学校的慰问团来我排慰问。
晚上晚汇报。 三月三十日 （5） 阴
上午召开各班班长会议，会议内容如下： 抓好学习，抓好常规。思想障碍：松懈是小资产阶级散漫性的表现，与无产阶级的革命性、彻底性及解放军严格地、一贯地坚持常规的革命精神格格不入，要求我们向解放军学习。
班长要经得起锻炼和考验。学习问题：根据劳动的安排情况，善于见缝插针。
针对实际思想，学习《论持久战》，解决思想松懈的问题；学习《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认识贫下中农的革命性，向贫下中农学习，为贫下中农服务；学习《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认清矛盾的性质及分别处理的方法，搞好思想革命化与团结。对于以上的学习，可以写体会，出专栏。
要加强为社队集体做好人好事，为孤老和五保户做好人好事。学习雷锋的故事，抓常规，即全天的劳动、学习、生活安排。
准备文娱节目。 下午参加劳动，落谷种。 三月三十一日 （6） 阴
上午到水田里劳动。
下午继续劳动。
晚上6：30在小学校里全排开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会议。由八队的原队长给我们讲了树园大队的历史，讲了八队以及他本人的历史。八队的常队长讲了关于住在他们队里的二班的一些情况。还有八队的一个贫下中农讲了话。最后老师讲了二班存在的问题，有三件事：1 李等将剩饭倒进猪食缸，老师知道这件事后，李等又到贫下中农那里去做小动作，企图掩盖问题，结果造成我排与贫下中农产生矛盾。2 沙及其一伙将寝室的门堵住，不让刘、邬、李进去，后来刘等只能翻窗进去。3 朱不去参加劳动，为了填写劳动表，就用香烟去笼络农民师傅，师傅不肯吃，朱硬要帮他点火。朱还私自填劳动表。另外还有二班的团结问题以及沙和鲁每人一天要吃二斤饭的事等。老师最后强调停止访师。9：50散会，沙、李、朱三人留下来，其他人分别回住所，10点多睡觉。 四月一日 （日） 阴雨
早上6：30到小学操场上去参加全排的军训。吃了早饭后，全排赶赴长安小学集合（迟到）。之后全连师生来到三排驻地的一个打谷场，举行全连军训会操。12排、8排、7排、4排、5排、2排、3排先后进行了操练。评比下来，七排最好。会操结束，连部的刘老师及印指导员对会操作了讲评。回来的路上，暂停，由老师讲话：1 炊事班有同学抽烟。2 团结问题。3 组织纪律性问题等。
中午十二时给家里的二弟写了一封信： ××：
我想了解一些情况，望你来信告诉我。
爸爸出差到哪里去了。乡下大爹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上海有什么人到乡下去参加葬礼。我们老师23日到上海，你们知道吗，谁去开的家长会。你们现在怎样读书，读全天还是半天。上次一封信和这封信的邮票都帮我藏好。另外，书店里有什么好书以及《工农兵画报》给我买一下。日语广播学得怎样了。本来写给××和××两封信，但因为我的邮票没有了，所以把信都毁了，你马上给我寄几张四分的邮票来。其他什么事也讲一下。 ×× 4/1 下午一时半把信寄了，然后写学习体会等。 四月二日 （1） 晴
上午没事，和周一起到附近的果园去看桃花。隔着一条河，看到河对岸的桃树林乱纷纷地开满了桃花，远远望去一片粉红。再往前面走，是一片梨树林，梨花盛开，一眼看过去又是一番美景，雪白的一片。 观桃花 三月桃花别样红 云蒸霞蔚笑春风 巧手装扮新土地 疑是人在图画中
1973.4.2于果园 观梨花 千树万枝齐努力 刺碎白云落凡尘 欲问梨树为何壮 且看这边种树人
1973.4.2中午 下午老师到我们住地来看望，回去时出了门后就参加了我们队里的劳动，我们见了以后都觉得很尴尬，因为队长没安排我们劳动，现在既然老师参加了，我们也都去参加了劳动，挑河泥。劳动中，我想起了唱过的一首当地的民歌[注]。
晚上写了一篇短文： 桃花 我爱桃花。自古以来，有多少诗人写到她；有多少画家画到她。但我并非因为这个缘故而爱桃花。
我爱桃花。那粉红色的花朵大大小小地缀满枝头，绿叶衬托，飞红流翠，娇艳绚丽。她使山河放光；大地生辉。入桃园之中，如入仙人之境。但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爱桃花。
我爱桃花。桃花的开放，宣告了冬天的结束。桃花是春天的象征，春天又是幸福的象征，我们无产阶级革命者就是要“迎来春色换人间”。春天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我们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也是在青春年华。因为我爱春天，追求幸福的生活，要把自己壮丽的青春贡献给人类的解放事业，这就是我爱桃花的真正原因。
桃花，我赞美你。 注：去年（1972年）在参加学校红代会期间学唱过一首市郊农村的民歌： 设拉拉子哟，设拉拉子哟，设拉拉子哟霍设拉拉子哟，
社员挑河泥呀，面孔笑嘻嘻呀，扁担接扁担，脚步一煞齐呀。…… 四月三日 （2） 阴雨
早上军训，上午去看房子，我们现在住的仓库队里要让出来进行毒熏，队里提供了另外两处住所供我们选择。选好了一间小屋子，将里面的环境卫生打扫干净，中午我们就搬了进去。下午大家整理了寝室的布置等，到了新的环境总有些不习惯。 四月四日 （3） 晴
上午劳动，扎草、扛草、运草。
下午搬草，今天的劳动很吃力。
傍晚到别的班去检查寝室。 四月五日 （4） 晴
今天老师和两个同学外出开会，女同学班带队的崔老师回上海市区有事，八队的同学都到大团镇去劳动，我队和二队的五个同学到三墩镇去劳动，感觉上好像人都走光了。
上午劳动，挑大粪。
下午和炊事班的唐到连部去取药，正好收到二弟给我的回信，带回来看： 哥哥：
爸爸出差到南京和安徽去了一个星期（20日—27日），现在已回来了。乡下大爹爹死来了二个电报，是大伯伯一个人回乡下的。你们老师到上海来开会，爸爸妈妈不知道，所以没人去开会。现在我们是上全天课，因为学校的教室排不过来，所以我们星期三也休息，一星期休息二天。最近一段时间我没到外面去跑，没有注意书和《工农兵画报》，等以后看见再给你买。我对学日语不感兴趣，只有在开头学了一句“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后就不学了。别的事情下次讲吧。 ×× 4/4晚 这两天老师没有到我们班来，晚上季、严、周、谭都到师傅家里去玩，我写了一篇短文： 农村的春天 天色已经大亮了，我两手一撑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手拿牙刷，一手抓毛巾，跨出门去，顿时觉得一股春风带着田野的气息直入我的肺腑。金黄色的朝阳光芒普照大地，我踩着石阶来到河边，河水映着蓝天清澈透明，一群群细长的柳条鱼窜来窜去，扰起河面层层涟漪。茂盛的芦竹摇曳着身姿，排满着河沿，风吹草动，芦叶上的露珠滚来滚去，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泽。柳树簌簌地舞动着千万条缀满嫩芽的枝条，引来一只小鸟穿梭其中，“布谷、布谷”，它大声地向我赞美着农村的春天，气象万千。
当春风吹来的时候，大地就开始变样了。但见随风起舞的杨柳，那纤细柔软的枝条上爆出了一点点的嫩芽。那路边的野草渐渐返青，在蜿蜒的小路旁现出绿茵。田里青翠的麦苗被风吹得如海浪一样起伏不平。路边的河流，盈盈一水，清澈碧绿，波光粼粼。河对岸的一片桃树林，花开灿烂绚丽，连晚霞也为之逊色。啊，春天是多么的美好。阳光是那么的明媚；天是那么的蓝，从没见过的蓝。
春耕开始了，吆喝声响彻大地，勤劳的耕牛拉着铧犁，驰骋在一望无垠的田野里，犁起的泥土如浪花翻滚。抽水机“突突”地从口中吐出一条水龙，顺着渠道“哗哗”地流着，有一条三寸长的鲫鱼仓皇地逃窜。一片油菜地开着耀眼的黄花，引来一大群蜜蜂营营地追逐。秧苗像地毯一样铺在大地，燕子轻盈地从上面掠过。在田里劳动的社员们，欢声笑语，连鸟儿都赶来凑热闹。一群小鸟，在很高很高的天空中鸣叫，响彻云霄。啊，春天是多么的美好。我们陶醉在春的怀抱，大地是那么的秀丽，从没见过的秀丽。
我爱春天，农村的春天。画家为她作画；诗人为她吟诗；歌唱家为她唱歌，我也要为她赞美几句。“一年之计在于春”，贫下中农将满腔的社会主义热情投入到了农业劳动中去， 他们移山倒海的干劲比天高，他们是春天的描绘者，是他们把一穷二白的农村建设得如此美丽，如此多娇。我爱春天，更爱勤劳勇敢的人民。啊，春天是多么的美好。庄稼是那么的茁壮，人民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从没见过的意气风发。 四月六日 （5） 阴
早上6时半起床，赶去参加排里的军训，还是迟到了。军训后，老师讲了一些情况，下起阵雨，就解散了。
上午写了一篇学习体会，出了班里的第四期学习专栏。 学习《论持久战》的体会 毛主席教导我们：“优势而无准备，不是真正的优势，也没有主动。”（摘自《论持久战》）我们当前的学农工作虽然取得了一些优势，但我们还要做好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否则的话，我们有可能失去已经取得的优势，也会失去主动。有些人认为学农已经过去一半了，可以松一口气了。这种思想就是没有准备有始有终地搞好学农的思想，它势必会给我们的工作、学习、劳动带来不利的影响。因此我们有必要纠正这种错误思想，坚持打持久战，坚持抓工作不放松，做到不打无准备之仗，牢牢掌握主动权。要解决思想松懈的问题，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关键在于我们要进一步明确学农的目的意义，认识到知识分子向工农学习，是党的重要方针之一。我们只有深刻地领会和贯彻，才能在改造世界观的道路上取得成绩，才能把学农圆满地搞好。“只要我们时刻遵守党的指示，我们就一定胜利。”（摘自《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 中午11时参加班长会议，内容如下： 1 关于劳动：防止等劳动；防止一报到，二跑掉；防止返工，要求积极主动地参加劳动。
2 关于生活：防止片面理解节约粮食的意义；防止睡懒觉。
3 关于思想：防止松懈情绪；防止违反纪律的苗子。
4 关于学习：A 学雷锋，抓紧时机做好人好事。B 记好红色日记。C 政治学习：
a 学习《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树立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的观念，批判临时的观念和消磨时光的观念以及下乡混混的思想及等分配的思想，为下一步学工打好基础。
b 学习《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访问贫下中农解放前后的政治上翻身、生活上提高的情况，批判林、陈一伙“民富国强”的反动谬论。访问下乡知识青年成长的情况，批判“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等于变相劳改”的谬论。
c 搞法——日期一周至十天，可以开小组交流会及批判会、讲用会，出专栏，防止放任自由；防止自由化。
红色日记明天中午交上来。 下午老师到我们班里来，谈了劳动的问题，他要求我们向八队的二班学习，主动地积极争取劳动，不要被动地消极等待劳动任务。之后我们就到田里去参加劳动，松土。 四月七日 （6） 阴雨
上午出工，除道边的草以及拉平泥块。
中午到炊事班去交红色日记。
下午继续参加劳动，锄地松土。后来我的锄头没了，就去帮助犁地，还下到水田里去盖秧布。
晚上写了一封信，内容如下： ××：
你好！
自从3月4日离开，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我们于当天下午一时多就到了此地，原来睡在一间仓库里，七个人睡。后来因为要薰老鼠，所以在4月3日我们就搬到另外一个地方住。
这一个多月来大多数是没有事情，有时学习，劳动只有进行过十多次，因为我们队里人多地少，所以农活不多。在这里饭吃得比较饱，我带的吃的东西都吃光了。我们住的地方到炊事班要走十多分钟路，到三墩或大团镇，来回要走一个多钟头，但到西边的一条公路只要十分钟。
我已经给家里写过一封信，给××也写了一封信，他们来了两封回信。我们在这个月27—28日就可以回家了。我们住的河对面就是大团公社，我们俩大概离得很近，愿你能来玩。本来早就想给你写信，因为各种原因拖到今天才写。最后祝你生活愉快！
回家再见！ ××
1973年4月7日晚8时 注：我有两个要好的邻居小伙伴，一个姓顾，一个姓王，与我同龄，都是七三届。他俩都在平凉中学读书（我的家是后来搬进去的，所以没跟他们在一个学校），这次学农的地点在南汇县大团公社。这两个人在同一所中学，同一个班级读书，又互为邻居，且都与我关系较好，但他俩之间却因为性格脾气不合而互不交往。正因为这种特殊的情况，所以我得分别给他们写信，以上这封信是写给王的。信写好后一直拖到十五日才寄出。 四月八日 （日） 阴雨
上午在寝室里学习了《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
下午我班里的其他人都在寝室里写学习体会，我和唐、孙一起到施桥去参加连部召开的红卫兵会议，排里还有两名女同学去。等我们赶到那里，会已开了一半。张（红团团长）讲了一些各排及个人的情况。徐老师讲了各排一些不好的情况，并且说我们学农要过了五月一日才回去。最后印老师讲了话。散会后我们都到连部的办公室去拿报纸、信和文件。从沈家码头回来，我五点多回到寝室。仓库已经熏好了，队长大概同意我们搬回去住。
晚上季、谭、周又到师傅家去玩。 四月九日 （1） 阴
上午有炊事班的于来向我们了解关于二队同学的问题，接着老师也来了，把我的师傅大大请来讲了二队同学的问题。后来我与大大拉了一些家常，了解了他在解放前后的一些情况。
下午写大批判的稿子。 四月十日 （2） 晴
上午吃好早饭后就去劳动，扎草。后来去搬离心泵的管子。
下午劳动，搬草，划船运输。
晚上下大雨，春雷隆隆。 春雷 滚滚春雷乾坤应 暴雨滂沱风声紧 喜闻雷声撼心灵 长夜过后大地醒 四月十一日 （3） 阴雨
今天一天不出工，上午写好大批判的稿子： 批判“国富民穷” 刘少奇一类骗子胡说什么我们的国家一天天富起来，而人民却一天天穷下去。这是很荒谬的言论，解放后，我国的建设事业飞跃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现以贫下中农在解放前后的生活状况对比来批判所谓“国富民穷”的谬论。
陈根生是我们十队的饲养员，今年67岁。解放前，他家五口人，租种着大团衙门里的一个常家大地主的5亩地，以及租种四队朱家地主的9亩地。主要种棉花和稻子，每年棉花每亩要缴租70多斤；稻子每亩要缴租400斤左右。无论收成好坏，都要一样缴租，这样，剩下的就不多了。有时还要捉一些鱼虾去卖，以此来维持生活。如碰到自然灾害，收成不好，缴了租后，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就要向地主借债，利息就占债的20.5%，高利贷，利滚利。这样就使他家的生活日益贫困。同时有日本鬼子和强盗也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威胁，使人民的生活很不安宁。解放后，贫下中农的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陈根生一家1953年就加入了互助组，随着形势的发展，他们经过合作社，人民公社，永远前进在集体化的大道上。现在陈根生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已成家。他从1968年起就开始当饲养员，为队里养牛、养猪，自己家里一个人也养了一头猪。每年还可以分到420多斤粮食和一百多元钱，过着幸福的生活。
通过以上的对比可以看出，人民的生活在新社会不是一天天穷下去，而是一天天好起来。我们共产党领导的国家，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为人民谋幸福。从来不像资本主义国家中的垄断集团那样，只顾自己赚钱，哪管人民死活。所以说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是最富有生命力的，林、陈一伙用“国富民穷”的反动叫嚣来诬蔑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攻击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就是要想在中国复辟资本主义。我们一定要用事实来揭露他们的阴谋，热爱毛主席，热爱共产党，拥护社会主义制度，巩固无产阶级专政，为革命和建设作出更大的贡献。
1973.4.11 中午收到家里的一封信。
下午参加班长会议，会上通报了学农评选工作的打算： 时间安排——
四月十五日—四月十九日
总结动员，学习评选条件，书写个人总结，成立评选小组。
四月二十日—四月二十二日
班组讲用交流，开展民主评议，提出积极分子初步名单。
四月二十四日—四月二十五日
写好学农评语鉴定，确定学农积极分子正式名单，以及写好班排总结上交连部。 四月十二日 （4） 晴
上午劳动，到水稻田里去拉拔。开始赤脚下到水田时感觉很冷，后来就不冷了。
下午继续去拉拔，老师来看我们，他说到三队去的时候滑了一跤。老师跟我们一起下水田参加劳动，拉完后他就到二队去了。当我们在碎土劳动时，老师又回来参加。后来有连部的刘老师来，与我们的老师谈了我排的情况，老师向刘老师汇报了我排好的方面及缺点方面，谈完后他们就一起走了。今天的劳动使我手上起了几个泡。
劳动回来后洗了一些东西。晚饭后班里开会，讨论了徐（炊事班班长）的表现及关于撤销他在学校里受到处分的问题，然后我到炊事班去向老师汇报了我班的讨论结果。
晚上给家里写回信，昨天收到父亲的来信，信中要我汇报学农中的情况，我硬着头皮要把这事应付过去。 四月十三日 （5） 晴
早上参加军训，之后有老师讲了一些事情。
上午劳动，碎土，束草，搬上船，运到饲养场，搬下来，一圈干下来很疲劳。
中午吃好午饭洗衣服。
下午劳动，锄草，一直干到收工。
晚上将给家里的信写好： 爸爸、妈妈：
你们好，来信11日收到了。
学农以来，我与班里的同学都很团结，有一次有两个同学违反了纪律，我想为了团结就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师了。后来老师知道了这事并解决了它，同时向我提出了批评，要求我有事一定要及时汇报，这使我认识到讲团结是要建立在坚持原则的基础上的。后来又有一个同学违反纪律，我立即就告诉了老师，那个同学就很不开心，但过了几天我们又和好了。
在遵守纪律方面，我能做到不摸鱼虾，不捉麻雀，不玩船，不私自上镇。与贫下中农搞好关系。遵守作息时间，早上参加军训，晚上进行晚汇报等。
刚下来时，我对连排的工作布置没有很好地执行，因为班里的同学都不大愿意学习或做其他工作。后来通过学习及老师的帮助，大家的觉悟提高了，工作也能顺利地开展了。
在劳动的问题上，我一开始不能积极主动地去要求安排，而是等着队长来叫。在老师的教育下，我们改变了作风，能每天向队长要求干活，这些天来我们一直在出工。
刚到农村后早上不想起床，睡懒觉。后来我能克服惰性，带领大家坚持参加军训，锻炼了我们的意志。
有一次扛草劳动，队长规定每人扛两捆。我扛完两捆后就回来了，而有的同学扛完两捆后还去扛剩余的草，这就说明了我与他们的差距。他们参加劳动是为了为农业多作贡献，而我只是简单地为完成任务而劳动，这就需要我向别的同学学习。
有一次到水田里劳动，水很冷，我们都迟疑着不下去。这时队长来鼓励我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我就和大家一起下水去劳动了。
我们劳动的内容有锄草，搬草，到水田里碎土，拉拔等。下雨天不出工，就组织学习，出学习专栏等。本月15日开始，我们就要进行总结评比了。到29日—30日，学农就结束了。其他的话回家再讲。
祝你们工作好！ 儿×× 4/13 四月十四日 （6） 阴雨
上午劳动，锄草。
中午写东西。
下午去拉拔劳动。
劳动回来本想去各班检查寝室，因为下起大雨，就不去了。将分别给大团顾与王两人的信写好。（他们的收信地址是：南汇大团平凉中学学农连部转11班）
晚上漫谈。把了解到的我们住的十队一些情况记下来：十队共有二十四户人家，约有60多个劳动力。十队原来是二队的一部分，由于刘少奇“三自一包”路线的毒害，于1960年从二队分了出来。十队有农田七十至八十亩，一般种植水稻、小麦、油菜和棉花。水稻常年亩产一千四百多斤，棉花亩产二百多斤。 四月十五日 （日） 阴雨
上午全排到小学校去开会，请树园大队团支部书记杨建新同志作了报告，他谈了关于共青团的建立、性质及成长等。之后老师作了开展学农评比总结的动员，他要求大家克服在评比工作中可能出现的泄私愤、捕风捉影、不搭界、无所谓、凭个人感情等不良倾向和思想。接着老师讲了炊事班徐申请撤销处分的报告，报告分为五个部分，徐在报告中说他以前犯错误的根源其中有江湖义气的成分，现在他决心要讲无产阶级人民大众的义气。老师认为徐的报告写得较为深刻。
散会后回来，到沈家码头去把给家里的信以及给大团顾和王的信三封信一起寄了出去。
下午有队长来叫我们去出工，我们就到了田头，因为不会做，插不上手，所以我们又回来了。回来后班里开会，讨论了两个问题：1 为什么要开展总结评比工作。2 学习总结评比的提纲。
晚上有老师来，他见我们没有进行晚汇报，就批评我们楞头楞脑，使我们很被动。老师走后我们就举行了晚汇报：1 对总结提纲还有什么不清楚的。2 推选排里的评选小组成员名单，班里推选我去。 四月十六日 （1） 阴雨
上午看书，高云览写的《小城春秋》[注]。班里的其他同学都开始写总结，队里今天没活干，但老师来了仍要我们去找活干。
下午继续看书。
去拿晚饭的同学带回来七张电影票送给我们队里的贫下中农看。晚上看书。 注：在文革当中，歌剧《洪湖赤卫队》被指是为贺龙歌功颂德；小说《小城春秋》则被批是为陶铸树碑立传。一九八八年四月，我到厦门出差，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十五年前看过的这本《小城春秋》，很有一番感慨。 四月十七日 （2） 晴
早上5点起床，吃好早饭后就前往三墩公社大礼堂去开会。先由张（红团团长）讲了红卫兵近来的工作情况，宣布了我连的四个同学在学农中光荣加入红卫兵，并举行了加入仪式。然后由连部的印老师宣布两个同学（我排的徐及九排的一人）经校革会批准撤销以前对他们的纪律处分。印老师还讲了一些纪律问题。会后放映了越南故事片《回故乡之路》。
下午劳动，踏泥。
晚上写个人总结的提纲。 四月十八日 （3） 晴
上午开始写个人总结，下午继续写总结。
下午有一排的老师和几个同学来参观我们班的寝室。
晚上有队里的贫下中农来串门，晚上九时半睡觉。 四月十九日 （4） 多云
早上在三队的操场上参加军训，之后老师讲了话。
上午劳动，踏泥。季与一农民发生口角，我赶紧和季一起到老师那里去通报情况，回来后继续劳动。
中午写总结，连续写了五个小时。
晚上有老师来解决上午季的问题。 四月二十日 （5） 晴
上午劳动，踏泥。
下午去劳动，没有什么活干，就回来修改和补充个人总结。
晚上写东西，下起阵雨，8点半就睡觉了。 四月二十一日 （6） 阴
上午去参加排里的评选小组会议，老师先讲了回上海的安排：29日早晨到离南汇镇一公里的地方集合，从我们这里走过去约有十公里路。我们携带的东西都放到炊事班统一由船装运到连部去。在学农结束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老师又强调了纪律问题，说三队的女同学想把摘的粽叶带回去；八队的男同学拿人家队里的蜂蜜吃等。老师要求大家努力做好学农的结束工作。之后我们讨论了排里的总结提纲，这个提纲是刘（排长）拟写的，我摘录了一些作为以后写班里总结的参考。
中午11点回来，下午没有活干，修改和补充个人总结完毕。
晚上唐来，给我带来一封信。 注：信是在大团学农的那两个邻居朋友写给我的回信，使我惊讶的是他俩的信居然装在一封信壳里寄来，由此可见学农的生活已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友：你好。
来信已于18日收到，简单地知道了你处的情况，我这里的概况与你处大同小异。离大团镇路途很近，约20分钟左右即可到。吃饭更是方便了，用不着什么拉练了。总之正如你所祝愿的那样，生活过得很快乐。
学农劳动总是要艰苦一些吧，没有什么关系，锻炼嘛。
×友，你这次学农有没有水土不服症，我有那么一点，但很快要好了，问题也不太大。
另外，我们回去的时间也与你差不多，29—30号，我们也即将进入总结阶段。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还有十天功夫就结束了，×友，等待着吧。
上海面谈，爽快些！ ××
一九七三年四月十八日于大团大扬 注：以上是顾的来信。 ××：
你好！
我在昨天收到你的来信，详情皆知，请放心！
××，我们分别已有一个多月了，在这短暂而漫长的日子里，很想念你。
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睡的地方很干净，我们寝室共住九个人，自己开伙食，所以我们菜吃得很好，饭也吃得饱。我们这个队，天气好就参加劳动，（每星期三、日学习例外）劳动不很重，扛扛河泥，割割草头。下雨天最可恨，在寝室里没事做，真没趣。天气好，如果没事做，就去玩水划船，解解闷。
××，你带来的东西都吃光了，你到我寝室里来拿，我还有许多炒麦粉。我这个住处离大团镇很近，你在任何时候到镇上来都可能碰见我班的同学，望你不畏远，不怕难，千万来一次。
由于情况紧迫：马上就要出工了，所以信就写到这里吧。
致以革命的敬礼！ 四月十九日上午于大扬 王 四月二十二日 （日） 晴
上午劳动，到水田里去拉拔。劳动到一半，有刘（排长）来找我，要我马上赶写一份学习体会给他。于是我就回到寝室写文章，写好后去交给了刘。
下午继续劳动，到水田里拉拔，后来去盖秧棚的塑料薄膜。回来后给大团的顾和王写了一封信，自从收到他们的回信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到他们那里去玩一下，这次写信就是约定二十六日下午二时在大团镇与他们相见。
晚上开班会，个人都分别读了自己的总结，然后讨论和确定了各个同学的优缺点，大致上都差不多。
我的主要优缺点如下： 自评：优点——能遵守纪律，搞好学习、劳动和军训，搞好团结。
缺点——骄傲自满，工作不够主动。 班组意见：优点——在学农中能参加每次的学习，谈体会、写文章。与贫下中农的关系较好。做好人好事。能积极参加劳动。能积极参加军训。能搞好同学之间的团结，起到了班长的积极带头作用。参加班级里的政治活动。坚持记红色日记。能正确对待自己的缺点，及时改正错误。
缺点——有一次违纪（与贫下中农发生口角）。 会后季、周又到师傅家去玩。
今天队里将一头小牛宰了。 四月二十三日 （1） 阴雨
早上去寄了给大团的信，八时半参加班排长会议，内容有如下一些： 目前的纪律情况：
有少数同学违法，用衣服换布票，换来9尺纺织品布票和11尺布票，这是经济方面对农民的剥削；有同学因为偷吃蜂蜜而把队里的蜂箱里的蜂王压死，损失了一百五十元之多；有同学用隐蔽的方法晒马兰头，被贫下中农揭发出来；还有的采粽叶，买了三只小鸭子以及现在不便和大家讲的问题，要求大家头脑要清楚。
要求：
根据区里指示的精神，要有始有终的搞好学农，争取青少年，帮助大家少犯错误。
工作：
一 1 抓好劳动。2 要克服想家情绪，克服不想出工的思想。3 重新学习《论持久战》、《将革命进行到底》，学习解放军，应用到实际中去。
二 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批判“小康”思想（只关心个人小天地）；批判开后门，自以为有路道，扎台型的思想。要懂得“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班排长，红卫兵吃中饭时检查行李，借的东西还了没有，损坏的东西要赔偿。
三 抓好工余时间的生活，关心动态。
四 抓好晚汇报，要表扬好的和批评坏的。
五 抓好作息制度。
会议结束回来后，写班里的总结。然后开班会，讨论评议出班里的学农积极分子和表扬的名单：1 积极分子——季、邱。2 表扬——严、谭、孙。 下午继续写班里的总结。
晚上叫周把我写的班总结在我的本子上抄了一遍留存，另外还抄了一份要交上去，因为我觉得周写的字好。 四月二十四日 （2） 晴
上午开了评选小组会议，会上讨论了各班报上来的积极分子和表扬名单。二队总共只有7个人都作为积极分子报了上来，被压掉了6人，只留了肖一人，张、陈、陆、陆被列为表扬名单；三队与之相反，一个积极分子和表扬名单也没有报；八队报上来三个积极分子名单：沙、刘、邬；九队也是三个：许、管、王；我十队报了两个积极分子：季、邱，报上的三个表扬名单只剩下一个：严；炊事班也是两个积极分子名单：徐、唐。
天气非常热，洗的衣服挂在外面被风一吹就干了。中午时分，我与班里的几个人到门前不远的小河里去游了泳。今天是“九大”闭幕四周年的日子，我们在无形当中以游泳作了纪念，回想起当年“九大”召开的日子里，歌如潮、花如海……。
下午将个人总结誊抄出来，后来有老师来我们班谈了一会。
晚上派季与周到队长家里去征求贫下中农对我们班里每个人的意见。对我的意见是这样的： 该生在学农中肯学习，在劳动中干劲足，能遵守劳动时间，希望保持下去。 四月二十五日 （3） 晴
上午再开评选小组会议，由刘读了我排的学农总结，讨论了一下。
散会后我到八队去借了一本书《苦菜花》[注]，回来后到田里去劳动，施肥。
中午闷热，又去游泳。之后和季一起到炊事班去交了我们班七个人的个人总结。回来以后写红色日记。后来去参加劳动，拉猪土榭。
晚上写日记，看书。 注：文革前看过《苦菜花》的电影，里面妇救会主任娟子的扮演者叫杨雅琴。文革中，1971年拍的第一部故事片《侦察兵》，杨雅琴和王心刚率先复出，她仍然扮演妇救会主任。
《苦菜花》以及前面所说的《小城春秋》等书，在当时不算什么禁书，只不过是书店里没卖；图书馆不借罢了。只要逃过了文革初期的扫“四旧”风暴，后来在民间私下里传阅这些幸存下来的文革前的出版物，也没人会去管这种闲事。当时学校里对我们学生明令禁止看的，只有一本手抄本，名叫《少女的心》。但还是有人借给我看过了，可见禁书要禁也难。
学农中看《苦菜花》这本书，之所以印象深刻，除了书本身的稀罕外，还因为书中描述的浓厚的乡土气息正好与我们所处的环境相一致，很容易产生亲切的感想。我边看，边摘录了许多动人的句子，其中一段是： 四月，田里已变成绿油油的海洋，南风徐徐吹来，庄稼苗儿轻轻荡漾，宛如摆动着的绿色绸缎，空气里充满了湿润浓郁的清香。
蜿蜒曲折的小河顺着山坡涓涓地流淌，那澄清的河水泛起花纹般的微波，一群群小鱼来回穿梭般地游逛。 四月二十六日 （4） 晴
早上起床参加军训，老师讲了话，要求大家搞好学习，抓紧劳动。吃完早饭后，全排开会，老师讲了回去的安排：29日早晨5点15分把行李送到炊事班；9时乘车回市区，中午11点半就能到家；下午2时到学校里去拿各自的行李。
下午没有劳动任务，中午12时半，我就与周、孙去玩撑船。船行到了一个水叉口，被风刮进了一段死水河里搁了浅。回去拿了绳子、竹子回来拉纤，拉不动。用手去搬，也搬不动。派孙去回去叫人来帮忙，我则扔下不管了，独自到大团去，到我的邻居朋友顾和王那里去玩。
因为玩船出事故，耽误了时间，当我走到沈家码头的公路上时，广播里传来了“嘟、嘟”两声下午二点的报时，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现在就是坐飞机去也来不及了。我心里很懊悔，但我想我无论如何还是要去一次，就赶到车站去乘车子。公路上几乎没有人，太阳直直地看着我，车站上那根黄色的站牌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车子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的心情从焦急等到气忿。路边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地作响，仿佛在取笑我；树影投在地上的光圈摇摇晃晃，好像朝我做着鬼脸。我想着数到一百，车子不来就不等了。车子没来。再数到一百，车子也没来。……。我终于爆发了，拔腿就向大团的方向奔去，连奔带跑地走了约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大团镇，已经下午三点。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我在电影院附近看了看，没有见到人。失望当中信步向一个闹市的巷子走去，刚向左拐，只见旁边的一个饮食店里走出几个人来，手里都拿着麻球在吃。忽然有其中一人叫我，我一看，正是要约见的王，我惊叹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王又钻进店里给我也买了一个热乎乎的麻球来吃。与王两人并肩走出市巷，走进田野阡陌，迎着春风，热情交谈。不一会儿就来到王的寝室，看了他这里的情况，又谈了各自学农以来的种种经历。找顾没有找到，王给了我一包炒麦粉，送我离开他的住地。两人走了不久，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回头一看，原来正是顾赶了过来，我心中大喜，三人终于到齐。我们就停在公路桥的边上再叙谈了一番，直至日薄西山我才与他们分手，踏上归途。这次会面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会友 约会大团情意浓 春风少年喜相逢 田野牧歌炊烟起 分别回看夕阳红 晚上看书，9时多睡觉。 注：中学毕业后，顾分配到“环滁皆山也”的安徽滁县插队落户；王分配到陈独秀的故乡安徽怀宁插队落户，而我则差点到我的老家安徽巢县插队落户。1977至1978年间，顾调到安庆石化总厂工作；王则调到安庆拖拉机厂工作。1979年3月初，当南面的自卫反击战还在进行时，我专程到安庆去走访了顾和王，并一起登临长江边的振风塔。从学农中的大团会面，到六年后的安庆相聚，我们之间的友情是一脉相承、一以贯之的。 四月二十七日 （5） 晴
上午在寝室里看书，有老师来谈了一会儿。
下午去劳动，竖秧。结束后回来看书。
晚上6时半全排在小学校开会，刘读了我排的学农总结。之后由老师讲了中午鲁、邬、李救火的事迹。布置了明后两天的安排： 28日上午劳动，下午大扫除，做好人好事，重点是向贫下中农告别。整理私人物品，开班务会，检查纪律。晚上请师傅来聊聊。
29日清晨4时半起床，三刻钟收拾停当，5时15分到炊事班集合，5时半吃早饭，6时出发，去与八排会合，8时30分到达黄路，9时之前到达目的地。 最后宣布了我排的学农积极分子和表扬名单。
散会后回来看书，晚上11点睡觉。 四月二十八日 （6） 晴
上午劳动，捞水草。回来后看书。
下午整理东西。明天就要回去了，我们商量着今天晚上先到师傅家去玩，到12点回来打背包等，谁也不准睡觉。
没想到老师带下一批来学农的一班先遣队的几个同学来看我们的寝室，并且通知我们要让出寝室给他们先遣队住。我班人员拆散，季、严睡到二队去；邱、谭睡到八队去；我与周、孙睡到炊事班去，炊事班的唐、邵睡到隔壁去。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十分地不愿意，但也没办法，原来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这间寝室我们刚搬进来的时候，是如此的杂乱无章，充满着刺鼻的气味。经过我们好一番打扫才变得这样整洁，我们原以为还能再住上这最后的一晚，没想到就这样匆匆地搬走了。
趁吃晚饭的机会，我和周、孙把行李搬到了炊事班去。
吃好晚饭后，我与班里的其他人一起到师傅家里去告别。先到大大家里，大大不在。就到周的师傅伯达家，谈了一会儿。出来后正巧遇到队长和会计伯平，一起到队长家里坐了一会。分别时，会计向我要了一张我上海家里的住址。之后谭、严、邱、孙分别到他们的师傅家去，我与季、周再到了大大家。告别的时候，我和师傅拉了拉手，就离开了。
之后我与周、孙回到炊事班，先到隔壁去玩了一会儿，回来后打背包。然后与炊事班的徐、于谈了一会，11时多睡觉。 告别 下午，我们班的人按照老师的安排搬出了原来住的屋子，分散到各个班去了。晚饭后，我与班里的同学一起到原来住的十队去向贫下中农告别。
屋顶许多支烟囱流出一缕缕浅蓝色的炊烟，随着微风袅袅起舞。一些社员的家门口已经摆好了一张小方桌，只是饭菜还没端上来而显得空荡。不知从哪里溜出一股肉香的气味，引得草堆旁蹲着的一条黄狗直咽口水。两只黄色的毛茸茸的小鸭子站在路边等待着给它们喂食，一见到有人走来，它们便不安地摆动着屁股，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我们穿过村庄，走上田间小路。在转弯处有一棵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树干光滑，叶子又大又圆。往常的早晨，我到炊事班去打饭，每当经过这里，经常会看见一只白头翁站在树枝上“咕咕咕咕”婉转悠长地叫着。有时它用尖嘴梳理着胸脯和翅膀的羽毛，便有几片杂毛飘落下来，我对它很有好感。现在我又抬头看了看，它不在，我要走了，终于没能见它最后一面。
路边一条河流，夕阳在河面上镀了一层金色。我抬头远望，只见炊烟苍茫，一派田园风光，充满着诗情画意。我触景生情，心潮起伏，在将近两个月的学农中，我们有多少次迎着这样的晚霞结束一天的生活，而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走过一根渠管铺成的小桥，便走上了渠道。渠水在渠道里潺潺地流着，渠道边的一块水稻田明镜般地镶嵌在大自然的土壤里，这里留下了我们的劳动的脚印；洒下过我们劳动的汗水；记录着我们劳动的欢歌笑语，这一切都已成过去。
经过我们生产队的打谷场，我们曾经的寝室就在它的边上。打谷场灰白色的地面平整地展开，我们经常在上面军训，经常在上面玩耍，每天都要经过它去劳动，去开会，去打饭，那上面留下了我们多少的足迹啊。
我们住过的寝室到了，那大门上贴着的两幅鲜红的对联，仍然显眼而生动，上面用隶书写着：“向贫下中农学习”“拜贫下中农为师”，这是我写的笔迹。寝室里已放着下一批来学农的同学的行李，我默默地向寝室告别。
绕过一条断头河，我们向社员的家里走去。夕阳将它的最后一片光辉洒向房屋、树林和芦叶，大地一片金黄。微风四起，飘动着的千万片柳叶闪烁着金光。
与贫下中农告别后从我的师傅家出来，夜幕早已降临，师傅握着我的手把最后的嘱咐说出。回来的路上，黑黝黝的田野四周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蛙鸣声此起彼伏，微风中，路边的麦田“沙沙”地作响。月亮格外的皎洁，它掉到了河里，便是一大片银鳞在闪烁晃动。我的学农生活结束了，但人生的道路毕竟还很长，需要我们不辞辛劳地去奔波。正如一个旅行者，他从早走到晚，当他宿营的时候，他不会认为旅行已经结束，因为第二天，他又踏上了新的征途。 四月二十九日 （日） 晴
凌晨四点，八队的同学就来到炊事班，喧哗声中，我们也只好起床。与谭到二队去通知起床，走到一半，就碰到二队的人已经赶来。回来吃早饭，将行李装到车子上去。然后就离开了我们学农的驻地，永远地离开了，走到后面的渠道上与八排的同学会合，一起出发。走到黄路休息了一会儿，接着继续出发，走到离南汇镇一公里处的公路上乘上车子。8时15分开车，经过地下隧道，回到了市区，10时5分车子就到了学校。回到家10时30分，11时多行李也到了。
归途 东方开始发白，群星拥着月亮离开了夜幕。当第一束阳光投向屋顶的时候，我们的队伍离开了学农的树园大队，在晨曦中前进着，向着新的目标。
一条小路，两边的野草如此翠绿，因为它们没有敌人，所以活得很是自在。每走一会，我们总要回过头去遥望我们学农的村庄。村庄的上空炊烟缭绕不休，并渐渐地向田野散去，于是那田野的上面像蒙上了一层浅蓝色的薄纱，而朝阳又将桔黄色的光芒照射在浅蓝色的薄纱之上，田野就变成彩色的了。
队伍像长蛇一样行进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每个人朝东的一面都涂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辉。大家都很高兴，有的人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有的人指手划脚地谈着什么；有的人绘声绘色地议论着什么；有的人摇头摆尾地争吵着什么。有的人默默不语，只是微笑着，这样的微笑是很好看的。有的人动手动脚，看见一片油菜地，就去摘了一朵菜花，沾在上面的一串露水便洒在了地上。每个人都兴致勃勃，是因为学农生活终于结束了。来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路，与那时烟雨迷茫的心情相比，现在一切都已明朗了。
路边出现一条河，又直又宽，河水清清，潋滟不绝。一条小船轻轻地在水面上滑行，波浪欢快地拍打着船头，发出“突突”的响声。船工悠悠地撑着竹篙，哼起了歌曲。
上了公路，居高临下，眺望着那一条条河流；一块块田野；一片片村庄，耳畔隐约传来出工的钟声，于是一队队社员走向他们的劳动岗位，去描绘更新更美的图画，去装点祖国的春天。
我们迎着晨风，迎着朝晖，行进在宽阔的公路上。到了南汇镇，上了等候在那里的车子。上午8时多，车子开动了，两旁的树木纷纷向后闪去，阳光时不时地探进车厢。我想：昨天过去了，明天又会展现在我们面前。生活需要我们；我们需要生活。一个声音在高喊，那是生活在召唤。让我们为着远大的理想而奋斗吧，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柳丝起婆娑 车厢风更清 朝阳相辉映 前程遍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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